有著中國“建筑之鄉(xiāng)，教育之鄉(xiāng)，工藝美術之鄉(xiāng)”等多項桂冠的東陽，已成為享譽國內的“資本之鄉(xiāng)”，郭廣昌、樓忠福等響當當?shù)纳探绱笸?，復星系、橫店系等近20家上市公司，皆出自東陽或為東陽人控制

揭秘東陽商幫：上市公司遍地開花

文/陶喜年

　　11月8日，浙江東陽星光閃耀。在廣廈建設職業(yè)技術學院，一臺由撒貝寧、許戈輝主持，那英、韓磊、劉愷威等諸多一線演藝明星獻唱的晚會，將廣廈控股集團創(chuàng)業(yè)30周年慶典推向高潮。

當天，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亦在現(xiàn)場。郭被公認是最具實力的東陽籍企業(yè)家。30年前，當樓忠福成為廣廈控股前身東陽縣城關建筑工程公司總經理時，郭廣昌還是東陽中學的一名學生，如今已是國內最大民營企業(yè)集團的掌門人。

　　廣廈控股30周年慶典，熱鬧非凡，某種程度上可視為東陽商幫的一次集體慶典。鮮為人知的是，有著中國“建筑之鄉(xiāng)，教育之鄉(xiāng)，工藝美術之鄉(xiāng)”等多項桂冠的東陽，已成為享譽國內的“資本之鄉(xiāng)”。

　　10月9日，總部位于東陽市南馬鎮(zhèn)花園村的花園生物在創(chuàng)業(yè)板上市，成為繼浙江廣廈、普洛藥業(yè)、橫店東磁、華誼兄弟之后，東陽第5家A股上市公司。

　　除上述5家注冊東陽的上市公司外，康恩貝董事長胡季強、華策影視董事長傅梅城、鼎立股份董事長許寶星、巨龍管業(yè)董事長呂仁高、東陽光科實際控制人張中能等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，都是土生土長的東陽人。

　　目前，東陽人控制的A股上市公司，有近20家之多，其中復星系、“橫店系”的影響力，在國內均可稱得上首屈一指。

　　廣廈、橫店資本探路

　　樓忠福掌舵下的浙江廣廈，可以視為東陽商幫的一個縮影。

　　1997年4月，浙江廣廈在上交所上市，拉開了東陽企業(yè)進軍資本市場的序幕。浙江廣廈的前身為東陽三建，原為1973年成立的東陽縣城關修建社。1984年，建筑工人出身的樓忠福成為公司總經理，廣廈創(chuàng)業(yè)自此開始。1995年，廣廈集團將總部從東陽遷至杭州，但浙江廣廈的注冊地始終保留在東陽。

　　浙江廣廈上市后，有廣廈背景的北生藥業(yè)，亦在2001年8月實現(xiàn)上市。

　　北生藥業(yè)創(chuàng)始人為1955年出生的東陽人何玉良。廣廈集團前身東陽縣城關修建社成立之初，何玉良即與樓忠福共事，1978年任北京辦事處主任，1992年任北海公司總經理，1997年任北海浙江廣廈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。

　　2008年4月，何玉良因病在北京去世，享年53歲。據東陽當?shù)刂槿耸客嘎?，何臨死前，將后事托付于樓忠福，其后樓成為北生藥業(yè)重組的關鍵人物。何玉良去世后，其女何京云臨危受命，中斷在英國的學業(yè)，出任北生藥業(yè)董事長至今。在經歷多次不成功的重組之后，背負沉重債務的北生集團且行且退。2014年三季報顯示，北生集團已從北生藥業(yè)的大股東名單退出，但廣廈背景的北京瑞爾德嘉創(chuàng)業(yè)投資管理有限公司，目前仍是公司第二大股東。

　　早在何玉良重病期間，樓忠福即派代表進駐北生藥業(yè)，實際參與并主持北生集團及北生藥業(yè)的日常經營。此后有關廣廈集團與北生藥業(yè)的恩怨糾葛，一直在市場流傳。

　　浙江廣廈雖在資本市場拔得頭籌，但后來居上的卻是橫店集團。

　　橫店集團以橫店影視城聞名于世，其在資本市場亦已歷練10多年，目前掌控橫店東磁、普洛藥業(yè)、太原剛玉3家A股上市公司，成為國內屈指可數(shù)的幾家資本系之一。

　　與浙江廣廈與北生藥業(yè)的曖昧關系類似，橫店集團也有一家頗有淵源的上市公司，即總部位于廣東東莞的東陽光科。

　　2002年10月，廣東乳源陽之光鋁業(yè)有限公司借殼成量股份上市。次年更名為陽之光（后又更名為東陽光鋁、東陽光科）。東陽光科的第一大股東深圳市東陽光實業(yè)發(fā)展有限公司，成立時只有兩大股東，橫店集團旗下的橫店機電集團公司和浙江東陽光化工成箔廠，分別持股58%和42%。不過，不知何故，這些股份后來都轉給了如今的實際控制人張中能。

　　這家注冊地在廣東乳源的公司，之所以一再以“東陽光”命名，系因公司實際控制人張中能、郭梅蘭夫婦，皆為東陽人。據知情人士介紹，雖然遠在廣東，但包括董事長郭京平在內的東陽光科大部分高管，都是東陽人。

　　張中能原是橫店集團的高管。有傳言稱，張曾是徐文榮的秘書，因發(fā)展理念發(fā)生分歧，橫店集團才從東陽光實業(yè)退出。另有人士稱，雖然股權完全獨立，但東陽光科同橫店集團，或許至今仍有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。

　　“橫店系”在資本市場的操盤手，為徐文榮長子徐永安。1965年出生的徐永安，是浙江最早走向前臺的富二代之一。在外界看來，相比徐文榮的張揚，徐永安個性要低調許多。

　　上市公司遍地開花

　　與廣廈集團創(chuàng)始人樓忠福的經歷類似，很多東陽人都投身建筑行業(yè)，完成原始積累，如中天集團董事長樓永良、鼎立集團董事長許寶星均是如此。

　　樓永良生于1954年，與樓忠福同年。1993年，中天集團成立，樓永良被任命為董事長、總經理。與樓忠福不同，樓永良更為低調內斂。

　　同為中國民營企業(yè)50強，廣廈、中天可謂民營建筑行業(yè)中的“雙子星”，兩家公司總部均在杭州，品牌影響力不分伯仲，不過，發(fā)展路徑多有不同。在廣廈集團大舉進軍房地產之時，中天集團仍埋頭于建筑，2007年前后才進入房地產領域。而廣廈的觸角早已延伸至文化、醫(yī)療、教育、金融、能源等眾多行業(yè)。

　　浙江廣廈早在2007年即已上市，而中天則要晚得多。當年2月，中天集團控制的上海天紀投資受讓股份，成為嘉興上市公司新嘉聯(lián)的控股股東，樓永良成為實際控制人。

　　同樣來自東陽的鼎立集團，與中天進軍資本市場的情況類似。鼎立集團成立于1979年。1993年，許寶星出任公司總經理時，已經51歲。

　　2005年，鼎立受讓三九發(fā)展29.5%股份，成為實際控制人。在經歷資產重組后，三九發(fā)展更名為上海鼎立科技發(fā)展（集團）股份有限公司，股票簡稱鼎立股份，主營業(yè)務包括房地產、醫(yī)藥、農用機械、稀土等，但集團的總部仍設在東陽。

　　中國電視劇第一股華策影視，與廣廈集團也有著隱秘關系。華策影視實際控制人傅梅城與其妻趙依芳均為東陽人，都曾在廣廈集團旗下華新影視工作。創(chuàng)辦華策影視之前，趙曾任東陽市婦聯(lián)副主任、東陽市電視臺臺長、東陽市廣電局副局長等職，后任華新影視總經理。2005年，華策影視成立，傅氏夫婦與廣廈分道揚鑣。目前，華策影視市值200億元，已超浙江廣廈的市值規(guī)模，傅氏夫婦由此身家倍增。

　　康恩貝董事長胡季強，是恢復高考后的首批大學生，東陽市虎鹿鎮(zhèn)人。浙江醫(yī)科大學藥學專業(yè)畢業(yè)后，胡被分配至康恩貝前身蘭溪云山制藥廠。兩年后，23歲的胡季強趕上干部年輕化浪潮，升任制藥廠副廠長，次年任廠長。2004年4月，康恩貝上市。目前，胡擔任第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，個人持有康恩貝33.96%股份，身家近50億元。

　　巨龍管業(yè)董事長呂仁高，同為東陽人。1996年，呂在金華成立東陽水泥制品廠，兩年后更名為金華縣水泥制管廠。2011年9月，巨龍管業(yè)上市；今年5月，公布30億元收購游戲公司艾格拉斯的方案，成為年內民企最大并購案之一。

　　2014年5月，來自甘肅蘭州的國芳工貿預披露。若順利上市，張將成為又一位坐擁上市公司的東陽人。張國芳1954年出生，只有小學文化。21歲時，張遠走甘肅定西，后創(chuàng)辦沙發(fā)廠；1998年，在蘭州開設國芳百盛商場。此后，以張國芳名字命名的國芳百貨成為甘肅最知名的百貨企業(yè)。張還大舉進軍房地產，并成為甘肅首富，現(xiàn)擔任甘肅浙江商會會長。

　　眾多東陽籍企業(yè)家中，最為知名的非郭廣昌莫屬。郭生于1967年，東陽橫店人。復旦大學哲學系畢業(yè)后，郭創(chuàng)辦復星，逐步打造出“復星系”，旗下的復星醫(yī)藥、豫園商城、南鋼股份、上海鋼聯(lián)、復星國際、復地集團在業(yè)內均有較大影響力。

　　2012年，郭廣昌響應浙商回歸號召，首次回東陽投資。復星集團聯(lián)手阿里巴巴、富春控股、美特斯邦威、杉杉控股、新光控股、橫店東磁等6家浙商企業(yè)，投資30億元打造中國木雕文化博覽城及中國木雕博物館。今年10月，木雕博物館順利建成開放，郭特意趕回東陽。

　　四大集團齊聚資本市場

　　相比東陽人在外地控制的上市公司，東陽本土的資本化道路略顯蹣跚。

　　今年10月9日，花園生物在創(chuàng)業(yè)板上市。這是橫店東磁上市后，時隔8年，東陽迎來的第二家本土上市公司（不包括注冊橫店、總部在北京的華誼兄弟）。上市后，花園生物從發(fā)行價7.01元一路漲到50多元，成為新股中的一顆明星。

　　在坊間，廣廈集團、中天集團、橫店集團和花園集團被稱為東陽四大本土企業(yè)?；▓@生物上市，標志著四大集團在資本市場首次短兵相接。巧合的是，其中三大集團的掌門人樓忠福、樓永良和邵欽祥，均是1954年生人。1935年出生的徐文榮，今年已近八旬，比另三人長了一輩。四大集團之間鮮有交集，除橫店集團、廣廈集團同為浙商銀行股東，幾乎看不出有任何彼此合作的痕跡。

　　四大集團中，花園集團屬后起之秀。董事長邵欽祥是東陽市南馬鎮(zhèn)花園村黨委書記。從1986年開始，邵欽祥擔任花園村書記已經將近30年，是花園村無可替代的實權人物。

　　花園村號稱中國十大名村，2006年，第六屆全國“村長”論壇在花園村舉行，花園村“一會成名”。

　　花園生物的成功上市，與花園集團和中科院的良好合作密不可分。2000年，花園集團與中科院理化技術研究所（現(xiàn)為花園生物第六大股東）合作，成立花園生物，進行維生素D3的工業(yè)化生產。如今，花園生物已成為國內最大的維生素D3生產廠家。

　　四大集團中，若以產權結構沿革劃分，廣廈、中天、花園都從集體企業(yè)改制成了私人企業(yè)，只有橫店集團保持了社團經濟的特點。橫店集團旗下三家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，均為橫店社團經濟企業(yè)聯(lián)合會，其終極控制人為“橫店集團企業(yè)勞動群眾集體”。

　　目前，控制橫店經濟的有“三會”，分別是橫店社團經濟企業(yè)聯(lián)合會、東陽市影視旅游促進會和橫店經濟發(fā)展促進會，這一模式在全國都十分鮮見。

　　在2013年東陽市納稅十強企業(yè)中，橫店集團一家獨攬四強，橫店東磁、得邦照明、普洛康裕制藥、英洛華磁業(yè)分別位列第一、五、七和十位。中天集團控股的中天建設列第2位，廣廈集團旗下的東陽三建列第十一位，花園生物只排在第41位。

　　不過，對東陽影響最深也最具爭議的，卻非廣廈集團的樓忠福莫屬。包工頭出身的樓，外表粗獷，但卻心思縝密。雖總部外遷，但樓在東陽的影響力猶存。其本人曾擔任東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；卸任后，其子樓明又任東陽市人大常委。據了解，在本色集團吳英案等重大事件背后，都隱藏著廣廈的身影。

　　配合廣廈控股30周年慶典，10月26日，頭頂“美國西阿拉巴馬州大學榮譽博士”頭銜的廣廈創(chuàng)始人樓忠福，在杭州舉行了新書《我要富過四代——樓忠福內部講話》首發(fā)式。在徐文榮隱退多年后，這位具有風向標意義的東陽老板，也在漸漸退出江湖。

　　東陽商人AB面

　　東陽是浙江金華下轄的一個縣級市，天然資源并不優(yōu)越，既無交通優(yōu)勢，也無優(yōu)質礦產資源和背景。很難想象，中國最大的影視城和大批國內頂尖的企業(yè)家，由此地誕生。

　　東陽人素以勤耕苦讀、重視教育聞名。歷代以來，300多名進士出自東陽一地即是明證。近代，著名報人邵飄萍等一批名人也皆出于此。而在當代，東陽誕生了11名院士和1100多名博士或博士后。

　　從商業(yè)角度而言，如果說“知識改變命運”，郭廣昌和胡季強兩位東陽籍企業(yè)家可謂“學而優(yōu)則商”的典型代表。不過，徐文榮、樓忠福、張國芳等人，顯然不屬于這一類型。他們出身草根，受教育水平并不高。改變他們命運的，或是東陽人骨子里敢想敢拼、奮勇爭先的精神。

　　如已年近八旬的徐文榮，老當益壯，在幾乎沒有任何優(yōu)勢的橫店，打造出享譽中外的天下第一影視城，進而又計劃在橫店一比一復制圓明園。老爺子一直以農民自居，但其野心之大，非一般企業(yè)家可比。

　　如張國芳，遠走西北，從走家串戶的木匠，成長為甘肅首富，靠的既是其挨家挨戶積累下的口碑和人脈，而更多的是積極進取的精神。不過，進擊的張國芳亦一度遭中紀委調查。

　　再如邵欽祥，從無到有，將原本名不見經傳的花園村，打造成“中國十大名村”，跟華西村、南街村等并駕齊驅，可欽可嘆。

　　再如樓忠福，包工頭出身，豪氣沖天，成就今日廣廈。樓忠福為人大方，做事不墨守常規(guī)，不懼外界議論：如公然延攬大批公務員進入企業(yè)任職，最知名的事件發(fā)生在2011年，當年底，原浙江省證監(jiān)局局長王寶桐空降廣廈控股擔任總裁一職。

　　此外，在這塊土地上還出現(xiàn)了充滿爭議的80后女子吳英。中專畢業(yè)的吳英一直以徐文榮為偶像，26歲即豪擲數(shù)億，本色集團由此橫空出世，而后不久又一敗涂地。

　　東陽人如有機會自己做老板，絕不替人打工。這或許可以解釋，為什么張中能會離開橫店集團打造東陽光科，何玉良會離開廣廈打造北生藥業(yè)，趙依芳離開華新打造華策影視。東陽商人的成功，離不開東陽的人文歷史環(huán)境。

　　東陽或許是浙江最盛產富豪的一個地方。雖然知名度和整體經濟實力不如與其相鄰的義烏，但東陽上億身家的富豪數(shù)量，遠比義烏要多。在經濟形勢大好之時，膽大敢賭的東陽人極易抓住機遇；而一旦風險來臨，一些東陽企業(yè)亦難免中槍猝死。從上市公司層面來看，北生藥業(yè)是東陽籍企業(yè)中最早破產的一個，但肯定不會是最后一個。